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黑茶,我向来是喝的少的,大概源于十多年前关于一两块黑茶紧压茶的印象:茶叶连同茶梗,压制成砖形或圆饼状,黑乎乎的,沉甸甸的;冲泡取茶,不像红茶、绿茶拈指可取,徒手断然是行不通的,需用到工具——彼时还没听说茶针、茶刀一类茶事工具——便寻来改锥,撬不动,又觅来锤子,一番刀砍斧凿,总算弄下一小块来;冲泡品饮,竟是酸涩,五味陈杂,不以为妙。
前阵子,与一位蒲圻的朋友聊起羊楼洞,聊起那里的青砖茶,朋友竟拆开一块青砖来看,黑乎乎的,沉甸甸的,那一瞬间记忆深处刀砍斧凿的影像又浮现出来,钉铛有声。临行,朋友塞给我几个小不点儿的羊楼洞青茶,大拇指一般大小,裹着半透明的纸,像极了迷你的蒙古包。回到家试喝,茶质倒也疏松,手掰即碎;茶味淡淡,说不上好,但也就此打消了使用刀斧的顾虑。
后来听说湖南安化产一种黑茶,浑身长满“金花”——实为一种霉菌——茶有香,唤作菌花香,听之诱人,于是讨饶茶社友人沏茶,我则以身试茶。茶味淡淡,却又浓郁,一种滋味,仿佛喝一盏不加盐的鸡汤。
那晚的鸡汤,不关乎心灵,只关乎味蕾,想起那淡而浓郁的滋味,竟忍不住寄来一块。今日家中劳作,天热思饮,便启封品尝起来。
黑茶有香,不似绿茶之清香,不似红茶之甜香,亦不似乌龙茶之花香。其香耐人寻味,仿佛用竹制的甑子蒸一碗糯米,或是糯香,或是竹香,或者只是糯的粘稠和竹的爽凉,其香似曾相识,却又难状其名。
忽然想起前几日学生捎来的英式红茶,茶粉磨得细细的,用小纸袋包住,系一根长长的线,一经投泡,滋味顷刻全出,再泡,已淡无茶味矣。黑茶则不然,可以冲上八九次,每一次都不浓不淡,不深不浅,全然不似英式红茶那般戏剧性,含蓄,婉转,优雅,沉静,一如窗外的夜色,褪去了一天的炎热,化作一抹入夏的晚凉。